第七章两代人的守护

车子半路漏油，司机停下车又修了好长时间。这时候王芬的聊友已经回家躺自个家床上了，而王芬还拿着摇扇盖在脸上，在躺椅上呼呼大睡。

半小时后，她突然听到一个口齿不清的小姑娘的甜美声音:奶奶！”

儿子，儿媳妇和小孙女早已站在她面前，还责怪她天气凉了，大晚上的还有蚊子，还坐在外面。她赶紧去热早就凉了的饭菜，刚见面的热乎劲儿过去以后，她见吴涵去隔壁小屋哄孩子睡觉之后，王芬对儿子还得说点悄悄话。

像往常一样用老办法糊弄过母亲逼生儿子的话后，王芬突然问:文涛，妈问你一件事情，你得老实跟妈说！”

妈！您问？”

当年你和陈子山一块儿上学，他到底为啥和郝美娟退学啊？我咋听说他是被开除的，听说是侵犯了一个女大学生……”

哎呀！妈，你怎么那么八卦？人是因为陈叔生病了，家里需要人照顾，再说了人子山和她老婆的事，怎么算侵犯呢？”

那这么说，陈洪国说的是真的了，那孩子还真是他陈家的种。”

妈，您说什么呢？什么孩子？”

哎呀，跟你没关系！你少跟陈家人掺和。今晚的月色不错，过会儿叫上吴涵咱在院儿里赏月。”

妈，我看你赏月是假，让别人赏咱家是真吧？”

知母莫若子，你妈就好这面儿。”

大门开着是为了能看见外面，因为每天这个点儿，陈子山和郝美娟都从这里路过，母亲马淑芳总会在大门口迎接他们，她今天就是要趁这个时候要儿子和漂亮的儿媳妇在陈家人面前以及这几个聊友面前一亮。

一辆飞鸽牌自行车依旧在这个时间载着陈子山和郝紫娟缓慢行驶过，突然王芬的一声叫喊让这车子停住了。

她笑盈盈的走出来，一改之前的态度，变得细语温柔：山子，娟儿，下班了？正好，今天文涛也回来了，你们好久都没见了吧？我叫他出来。文涛，快出来！”

只见宋文涛从大门里走出来，带着金丝边眼镜，留着三七偏右的发型，穿着全新的青色夹克，底下是纯白色的衬衫，俨然一身知识分子的气息。紧接着跟出来一位女子，波浪卷的披发，个头高挑，皮肤白皙，上身着一件绿色半生短裙，腿上穿一条正流行的喇叭裤。

这一次再见陈子山，宋文涛已经没有了多年以前的那种朋友情，同学情，但他表面上还是装的很客气的样子。他注意到郝紫娟尽管不像以前那么年轻，宽大的工作服仿佛遮住了她所有的美，但她身上散发着的那种温柔大方的感觉一直没变，脸上流露出的笑容是那么幸福，他显然还像当年一样有一点嫉妒陈子山，但已没有那么强烈了。

碍于旁边的妻子吴涵，他不敢再多看，于是介绍到：这是我爱人，吴涵，也是一名老师。”

吴涵非常有礼貌的和他俩问好。

四个人说话的内容里透露出了很多信息，也许陈子山郝紫娟并没有多想什么，无非是老同学的一次重逢。可宋文涛却获得了不少信息，首先郝紫娟真的嫁给了陈子山，而且早在两年前就生下了孩子，这两点说明当年对陈子山的那次打击反而成就了陈子山今天的幸福，此刻他发现自己在陈子山面前还是那么自卑，他在想那一辈子都不能说的道德的惩罚啥时候才能结束。

四人聊的正开心时，马芳露出来了，可今天却是跑出来的，她喊着:子山，娟子，快！你爸心脏病发作了！”

陈洪国被送进了医院的抢救室。

一瓶白酒对一个本来血压偏高的老年人来说，无疑是催命的无常。夜里2点，陈洪国因为心脏病突发被紧急送到了医院。

医生，医生，我爸爸怎么样啊？”，陈子山急切地想知道结果。

医生表情凝重又严肃地说：你们怎么搞的？之前给你们说过，病人血压不稳，心脏不好，绝对不能喝酒，可你们怎么让他喝了那么多的酒？”

在问及陈洪国的病情时，医生无奈地说道：唉！节哀吧，病人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准备后事吧！”

即使他们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可医生还是要说上一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母亲心里接受不了父亲去世的事实，对她来说父亲就是她的天，现在天塌了，但她却表面上并没有将难过表现的那么歇斯底里，陈子山和郝紫娟知道，母亲这是为了他们将悲伤默默地独自承受。

郝紫娟和陈子山跪在父亲的墓前，他们已经不在仅仅是向一位逝去的亲人表达悲伤，而是向一个特别男人的父亲英雄战士表达敬意。他们发誓用一辈子去守护父亲用命守护的东西，一辈子用爱去守护陈默林。

紫娟在心里愧疚地说道：爸！您用生命保护了一个跟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我对不起您，我骗了您，对不起，可是，爸，我既然答应燕子一辈子做孩子的妈妈，我就不得不编造一个谎言，因为这个谎言可以让他快乐的成长。”

陈山在心里愧疚地说道：爸！原谅儿子和娟子合伙骗了您，燕子是个苦命的人，而这一切说到底都因我而起，儿子就应该承担这份责任。”

宋文涛走上前来，深深地鞠上一个躬，他这个鞠躬是真心的，因为对他来说，他从来都是置身于上一辈的恩怨之外。此刻的他站在墓前，心里想的是如何开口问那句话。

陪同他们一家祭拜完，宋文涛跟陈山说：子山，要不让他们先回去，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果然不出陈山所料，宋文涛已经知道张燕儿去世的消息。

文涛，燕子，燕子她已经走了。”

？我听说了，今天就想找你证实一下。”

就在几个月前，我和娟子在医院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不行了。”

她得的什么病？痛吗？”

她很勇敢，从来没有当着我们的面喊过疼。”

那她流过泪吗？”

流了，她舍不得这个世界。”

她结婚了吗？”

没有。”

可我怎么听说她还有个孩子，既然没结婚，那孩子哪儿来的？”，宋文涛刚被泪水打湿的眼睛有点发红，他看着陈子山。

陈子山一本正经的说：你听谁说的？孩子是我和紫娟的，一直寄养在乡下，现在接回来。”

可我还听说，你们离开医院之后就去了乡下，回来的时候就有了个孩子。”

行了，文涛，说实话吧，这孩子真是我和娟子亲生的，只是张燕儿给我们养了两年。”

哦！这是怎么回事？”

陈山指了指身后路边的长椅；你坐下，我跟你慢慢说。”

其实，陈子山是在组织语言，因为他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有学识，有头脑的朋友，如果说错一句，他有可能就会怀疑到什么。

当年的事情你都知道，后来有谣言传我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学校开除的，还说娟子是为了报复我也乱搞男女关系，一起被开除了。那件事除了对娟子和我造成了困扰外，给我们两边的父母也造成了伤害，可就在这个时候，娟子却怀孕了，为了避免谣言再起，我们决定找个地方偷偷生下孩子，就在这时候，张燕找到了我们，她哭着跟我们说她错了，她跪下请求我们的原谅。也是那一天我们才知道，她刚做完引流手术，医生告诉她她这辈子再也做不了妈妈了。”

引产？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冷静下来的宋文涛问道:孩子是谁的？”

子山突然愣住了！

哦……”

宋文涛又说得明确了一些:我是说打掉的那个孩子。”

我不知道，我问他是谁，她怎么也不肯说，直到临了才说那人被车撞了，就算知道了名字也没意义了。”

宋文涛眼睛下意识的向下：哦，那后来呢？”

都是我和娟子欠她的，我们答应她，把孩子交给她养。”

我更欠她的！”

嗯？你说什么？文涛。”

宋文涛这才知道自己自言自语了。

没事，我的意思是那时候我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没照顾到她，是我不好。你和娟子不欠她什么，你们已经为她做了很多。”

陈子山知道宋文涛肯定已经相信大半了，他也知道也许有一天像宋文涛这样的聪明人会再一次质疑孩子的身世，但是有亲子鉴定报告单回答一切，而亲子鉴定报告的事只有小姑父古建书一人知道，因为小姑父疼他，更疼美娟，小姑夫又是紫娟的小舅，所以小姑父却是绝不会说出去的。

陈子山抬起头在心里向张燕儿承诺：燕子，你放心吧！孩子永远是我陈子山和郝美娟的孩子，他永远都有最爱他的爸爸妈妈陪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