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九王爷令狐英

这就急着送客？”

未料羽千扬却丝毫不以为然，像是根本没有瞧见羽千扬已经完全快黑下来的脸，反而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事情发展。

大约是因为令狐英在侧，羽千扬也不得不多了三分顾忌，视线重新落到苏轻妍身上：你说你叫苏晋？”

是。”

那现在可以告诉本皇子，你是什么身份了吗？”

草民只是浮都城中的寻常百姓。”

寻常百姓？”羽千扬话音里多了几分轻哂，寻常百姓如何能够结识七皇子，寻常百姓又如何敢置喙皇家之事？”

听他如此质问，苏轻妍却不见半点慌乱，一字一句缓缓将在浮都城门及西市发生的事逐一到来。

羽千扬开始的时候还未觉如何，待听到羽千扬在西市受羽千极折磨，也略略动容，但也只是有所动容罢了。

你来万圣宫求见本皇子，就是希望本皇子能出手救他？”

是。”苏轻妍毫不迟疑地点头，眼里闪出几分热切，草民希望七皇子能够及早设法，救七皇子脱难。”

那你可知道，羽千极如此穷凶极恶，又是为了什么？”

苏轻妍默然，就算她能猜出那么一星半点，却不敢说出口。

羽千扬却再次站起身来，缓缓走下丹墀，在殿中慢慢地跺着步：那羽千极在浮都中布下重重罗网，为的不过是对付本皇子，而七皇子也只是无辜受累。”

说完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苏轻妍：故此，只要本皇子一日未落入他手，他便一日不得安寝，至于七皇子，我想，羽千极还根本没有看在眼里，不过拿他作个出气筒而已，但却断断不会取他性命。”

苏轻妍瞠目结舌。

对于羽千扬的这番话，她当然是将信将疑，但却不得不承认，羽千扬分析得确实有理，而她只是因为太……在乎……

心念甫动，苏轻妍都不由一愣——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将那人放在了心上，时刻惦记着他的安危？可他对自己，只怕连一点模糊的印象都没有。

可是——”理屈词穷的她，却仍然竭力想寻出一个理由，说服羽千扬。

你家五皇子的话没有说错。”

就在苏轻妍莫可奈何之际，令狐英又淡淡地岔了进来：现在羽千极在浮都中遍布眼线，就是为了对付羽千扬，羽千扬不管有什么动着，都会被他抓住，所以，不出面，羽千涔反而更安全。”

那，那，”苏轻妍低头看着地面，神色间略带几分迷茫与无助，难道我……来错了？”

他不能出手，但我可以啊。”令狐英的话音再次响起。

什么？”苏轻妍霍地转头，目光炯炯地看向令狐英，你真地可以，救出他吗？”

令狐英却颇感奇怪地咦”了一声：话说小子，那羽千涔到底是你什么人啊，至于让你如此紧张？”

他……”苏轻妍满眸涩然，随即轻轻地摇头，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啧啧，萍水相逢就能让你为他如此卖命，羽千涔那小子还真是好福气。”

你真地能救他？”苏轻妍抬头，打断他的话。

令狐英朝天翻了个白眼，就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她：本王虽然年少轻狂，但却一言九鼎，说能救他，当然可以救他，不过嘛，你也得付出一点代价。”

代价？”苏轻妍尚自懵懂，什么代价？”

令狐英没说话，只是竖起三根指头，在苏轻妍面前晃了晃。

苏轻妍并不明白，只能瞪大一双眼眼睛瞅着他。

怎么，之前的承诺，你都忘了？”

承诺？”苏轻妍这才想起，自己确乎是答应过他，只要他带自己来见羽千扬，就做他七天的书童，但是这个承诺，和救羽千涔有什么关系呢？

她还没有想清楚，却听令狐英又道：如果我能救出羽千涔，那么，之前的七天变成三个月，如何？”

我答应你！”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苏轻妍脱口便道。

答应得这么快？你就不怕我……暗藏阴谋？”

苏轻妍咬唇，娇嫩脸庞上浮起两抹淡淡的粉色——为了能救出羽千涔，她都已经不计代价地服下何越给自己的药丸，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做三个月书童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的苏轻妍还不知道，她脸上那可怕的红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淡去许多，渐渐显露出她本来的眉眼。

除去这个不说，单她那纤纤不盈一握的腰肢，都足以让人想入非非了。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跟本王走吧。”令狐英朗声大笑，似乎心情十分愉悦，转身就朝殿外走去。

苏轻妍看了羽千扬一眼，这才迈步跟了出去。

大殿里只剩下羽千扬一人，长身而立，立于丹墀之上，似乎正在思索什么。

殿下。”

一道灰影忽然闪进，匍匐于地：要出手吗？”

不。”羽千扬摆手，传令所有人，无论令狐英如何动作，都按兵不动。”

是。”灰影领命，退了出去。

辰明殿。

仰躺在椅中，令狐英打量苏轻妍许久，终于慢吞吞地开口：自打进入这辰明殿起，你就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怎么不急着求本王了？”

苏轻妍沉默。

倒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虽然聪颖，但毕竟在闺阁中长大，甚少与外界之人打交道，尤其是像令狐英这样出身高贵的皇族，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她现在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实在是想借令狐英之力，救出羽千涔……

可是，若令狐英反悔，不履行诺言，她也无可奈何。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本王反悔，不去救羽千涔，你又当如何？”

苏轻妍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看来，”令狐英耸耸肩膀，你是不相信本王啊？”

不。”苏轻妍赶紧摇头，王，王爷一言九鼎，草民不敢怀疑。”

不怀疑就好。”令狐英说完，朝她招招手。

苏轻妍慢腾腾地走到桌前，令狐英朝桌上一指：会写字吗？”

会。”

那你写几个给本王瞧瞧。”

苏轻妍不敢大意，立即近前，提起笔来十分认真地写下两行字。

一畸春韭绿，十里稻花香。”令狐英拿起她写的字，仔细端详片刻，忽然道，这词虽然工整，但却透露出几分女儿家的灵气，你——”

他转头看时，却见苏轻妍站在那里，死死咬住唇角，一张脸涨得通红。

还咬，嘴唇都咬破了。”令狐英又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然后转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本王困了，要去睡一觉，那个什么，苏晋，你就留在这儿，替本王把房间好好地整理下吧。”

令狐英说完迈开大步走了出去，剩下苏轻妍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己真地到了万圣宫？真地见到了羽千极？为什么感觉一切就像做梦似的？

尤其是想起羽千极那不愠不火的态度，苏轻妍一颗心就七上八下难以安定——她完全没有想到，羽千极似乎根本不在意羽千涔的处境，或者说，他现在是真地不便出面相救羽千涔。

我该怎么办？”

后退一步，苏轻妍跌坐于椅中，以手掩面，低低地哭泣起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要找到羽千涔，就能解羽千涔之厄，但羽千扬的淡漠，却令她满腔希冀化为乌有。

哭泣良久，苏轻妍方才抬起头来，脑海里闪过令狐英的影子——其实，令狐英的出现，对她而言绝对是个意外。

虽然对方说会救羽千涔，可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但眼下，自己确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轻叹口气，苏轻妍拿定主意，先跟在令狐英身边，如此一来她至少可以光明堂皇地留在万圣宫，要打听羽千涔的消息也会更加容易。

苏公子。”

一道轻柔的声音突如其来地传进苏轻妍耳中，她蓦地抬头，却见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缓步走进，正定睛看向她。

苏轻妍站起身，眸中却难掩愕然之色。

女子莞尔轻笑：苏公子请跟小蓉来。”

女子说完调头再朝外面走去，苏轻妍满头雾水，但也只能起身，跟在女子后出了房间，穿过花厅，沿着长长的画廊一直向北，最后在一扇雕花描金的门扇前停了下来。

苏公子。”女子略一欠身，王爷交代，公子从今日起最好只在书房中行走。”

书房？”苏轻妍微愣，本欲细问，但女子已经飘然离去，苏轻妍无可奈何，只好伸手推开门扇。

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面而来，让她混沌的脑海刹那变得清明，迈步走进房中，苏轻妍有些惊讶地看着四壁架上满满的书册——目光最后落到当中那张黄梨木雕桌案上，却见桌案的左边放着一盆她从未见过的花，青翠碧叶间掩着几朵淡黄的蓓蕾，右边放着玳瑁笔架，上面悬着一管管毛笔。

这是自己今后三个月要呆的地方？

纵然这里无论陈设还是规模，都远非洛州苏府可比，但苏轻妍仍旧觉出几分熟悉，旋即迈步走到左侧书架前，随意抽了一册书，见封面上写着博物志”三个字，她随意翻看了几页，但见里面山川地理，飞禽走兽，历代轶事皆有，可谓包罗万象，一时便不禁看住了。

苏公子果然好学不倦。”

直到一道男子的话音突如其来地传进苏轻妍耳中，她才蓦然警醒，手中的书也啪嗒”掉地，随即转头，看向来人。

你不必总是如此戒备。”对方却十分随意地摆摆手，要知道，现在我可是你的主子。”

主子？”苏轻妍秀眉微扬。

怎么？才刚答应过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踱到梨花木桌案后，令狐英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九王爷。”苏轻妍定定神。

你可以叫我令狐英。”

呃？”苏轻妍略略有些吃惊，她甚至忍不住在想，面前这人真地是朝云国的王爷？为何半点架子都没有？还是，他在自己身上，另有所图？

你不必猜测了。”令狐英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只要你乖乖呆在这里，听从本王的吩咐，本王自然会去救羽千涔，前提是在这期间你什么都不能多问。”

……苏轻妍彻底无言了。

好了。”活动了一下筋骨，令狐英脸上再次流露出慵懒的神情，这些日子老呆在万圣宫里，真是闷出鸟来，明天你陪本王下山走一遭吧。”

下，下山？”苏晋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仿佛自打令狐英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从前所有的逻辑就全部被打破，她永远都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想干嘛，不过下山走走，或许也不是件坏事。